談議題，見真章

(此文經刊登在2008年1月18日星洲日報<大北馬>筆筆皆是專欄)

現在的大選幔戰熱氣，和一月份的馬來西亞天氣一樣，熱得直逼人心。

大選的哨聲未響，朝野人士都已經爭相跑動了，躲在窩裡三年多“換皮”的老蛇也紛紛出洞，整個市場好不熱鬧。翻開報章，每天都是數之不盡的選戰新聞，大家也樂此不疲地在追蹤。

在一場題為《檳州華裔選票情歸何處》的座談會中，除了剖析朝野的局勢外，主講人之一的劉鎮東，有一席話讓我留下很大的思考空間。

他說，本國的媒體在大選期間，都會以“人”為主題，而忽略了更重要的“議題”。議題可以是民生問題、經濟情況、交通等，總之與人民息息相關的課題。

與其在報導時偏重於候選人的個人簡介、辦過的活動、到哪一個選區拉票、謾罵對手等個人的訊息（也是與選民利益毫不相關的訊資），他認為媒體應借大選的機會，向朝野兩方候選人施壓，逼他們就某一個議題發表看法及政見，讓選民透過他們的思維去認識候選人，再從他們的表現選其一。

這席話重重地擊了我一鎚。也許，長期以來我們都自認這種新聞報導的模式沒什麼不妥，所以，一屆複一屆，雖然資訊的發達讓媒體作業的方式不同，但我們卻依然圍繞著“以人為主”的中心在兜。

針對議題爭論，是讓社會看清從政者未來方向及政策的管道，也可以說是建構未來的展望。但是，在選舉的時候，我們卻“忘記”把這麼重要的議題加進“宣傳”中，證明了什麼？

是媒體不敢問？還是不懂得“應該”問？抑或候選人根本都不具備這方面的意識？還是完全沒有思考過應該對各項議題具有見解？讀者有興趣知道嗎？我們的智慧水平已經到這個階段了嗎？

不管答案為何物，社會總需要進步。過去的大選沒有議題，不代表以後就不需要議題--就像以前沒有手機，現在卻沒有手機活不下去一樣。

未來的大選，媒體除了應該依讀者的口味作報導外，也應該發表一些“讀者應該知道”的消息。在A候選人罵B候選人、A選區由XXX上陣可能性高的個人拉鋸戰中，我們更應該嘗試製造議題，如“你若當選要如何解決檳州的交通問題”、“是否應該支持P計劃？”等，一見某人或某黨的真章，以讓選民為未來作決擇。

也許這條路很長、不好走、更會處處碰釘子，但是，期待國家在未來的50年後，可以因此而達到民主的進步。

在朝利用媒體達到自我宣傳的效應，自不在話下；從在野黨散發的訊息看來，若往好的一方面來看，顯示了在官方嚴控的媒體生態中，在野對媒體還存有“期待”，確是值得鼓舞的事--特別是在網絡資訊幾乎泛濫的年代，更突顯了國家始終不能沒有傳統主流媒體的環境。

還等什麼呢？製造議題去吧！讓議題替人民見候選人的真章，也算是媒體工作重要的一環。#

我是陈美丽

下午 2时22分。在公司打稿到迷迷糊糊时，手机响了。

“喂，请问你会讲华语吗？”

一听，就知道是老千的“问候语”。

既然日子有点闷，该赶的新闻都交上了，我决定玩这个游戏。

于是，我假装扮成一个笨女人，一个很有钱不用做工的笨女人。

他说，他名叫陈柏林（我还笨到问他的名字应该怎样写呢），是从富南家电叩来的。他的公司有意做一个顾客家电调查，顺便送出八折金卡给顾客。

陈先生问我，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美丽。”什么美？噢 ，美丽的美丽。那你一定很美丽的。我听了差点笑出声来。

为免露出破绽，我必需继续扮天真。假装好奇地问他，你从那里打来的电话啊？你怎样拿到我的号码的？

他说是从吉隆坡叩来，可是来电显示却是+8689831374409的号码。我更肯定是千局。

他声称是电脑抽样拿到号码。于是再问，小姐通常买什么品牌的家电啊？（在马来西亚，我们叫电器，不是家电，连基本的市场调查也不做，这个老千也太不专业了吧？）

我说，我从来不用买家电的，都有人买给我，家人买什么就用什么。手机呢？也是。

那你做什么工？ 我不用做工的， 很多钱，在家摇脚就可以了。（这招担保你上钓）

结束通话前，他说公司会在6月开张，要送我金卡。还问：你肯定要的是吗？那我们再通知你噢。

当然，我会等着你，瞧瞧你有什么新招数。这是一个独家报导的“线索”呢。

想到这里， 其实我真的很想笑。

体育精神

中学同学告诉我，当年槟华全级第一名的优秀生张佩芬要结婚了。

这个人物是一个传奇。除了成绩超好，她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也非常好。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次，就是有一年学校运动会4X400米的决赛。

他是绿队队长，负责最后一棒。我则是紫队代表，也是最后一棒。

当时的紫队共有三个校队，所以领先很多。我跑完全程的400公尺后，她还没有接到队友的棒。

最让人惊叹的是，在她明知肯定包尾的时候，非但没有轻松跑完全程，反之，她还拼了老命的跑，似乎对手和她近在尺尺。

看到这一幕时，站在终点的我，也忍不住为她喝彩。体育场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呐喊声。

那一次，金牌在我手上，但我却觉得自己输了。她虽然不是一个全职的运动员，但是体育精神却在她的身上彻底的展现出来。

每一场游戏都有输赢。大选也是一场游戏。赢得大众喝彩和尊重，让人永远留下深刻印象的，并不是你怎么赢，而是在比赛过程中的体育精神。

如果你“偷吃步”、收买评判、跑过界，结果取得胜利，却失去了人们的尊重，这叫胜之不武。

就像我们的朋友罗兴强上届大选的落败一样，没有人觉得他是输的---他只是输给了没有体育精神的大选事实。

如何逃避记者的问题

在记者会上发问，是记者的职责所在。

有时候， 记者问问题，是要让新闻写出来更好料，所以不停地问、不断地问，问到主持记者会的人发飙，大家才不敢问。

但是有时候，一些明明不是什么重要的节目，主办单位却硬硬安排了一个记者会。大家在赶着回公司写稿以便有更多时间吃蛇时，只有假死假死意思意思问几个问题以免主人家难堪。

出席越多记者会，学到的“回答记者问题”智慧也不少。

比如，记者问：你们说要为XXX筹款，请问筹款方式是怎样进行呢？

答：噢 ，可以有很多种，像我们的参与单位，他们在节省了开支之后，就可以将那笔钱贡献出来了，这种精神是值得赞赏的。请给你们自己一个掌声。

完了？怎样筹款呢？你没有交代噢 。

记者：请问你们的筹款目标是多少？

答：这个啊，我们不敢夸下海口，我们尽量咯。

记者 ：你们这个比赛，有没有想过要扩展至国民学校呢？

答：其实我们还有很多活动呢，今天不要讲这个啦。

更绝的一招，也就是政客常用的，就是在记者会上假装听不到、看不到记者的提问。这样，他们即可以避过“不愿置评”引发的尴尬。

不过，当记者以来，最好笑的一次，就是在记者会上问大人物一个课题，他不要回答，说隔天会讲。

于是那个很奸的上头，就假假打电话给这个大人物的助理，说什么我们的记者刚才已经问你老板了，是他不要回答，要是明天你看到我们的报纸出XXX党的人讲话，而你们党没有的话，别怪我们偏心噢，是你们自己不要讲而已。

15分钟后，大人物竟然亲自致电，差点吓坏了我这个小记者。他从为什么刚才不回答开始解释，还一次过给予刚才我的问题一个很详细的解释。

唉，真现实，也真好笑。那一天还好他快了5分钟，不然我做完工早就出去吃蛇，他要自己保重了。

如果你刚好是大人物，刚好又这么巧给你看到这篇东西，就请记得：我们记者并不是很喜欢为难你们这些大人物，只是有很多时候，是上头交代要做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上头的策划中有什么，所以， 就请合作合作回答吧，免得下次又要打电话来报馆这么尴尬了。

斯文败类

做记者，最麻烦的就是要采访不大不小的人物，在不知什么地方举行的记者会。

那个美丽的星期六，主管指派我采访章志伟在Jalan Paya Terubong的一个节目。整条路这么长，总不可能要我按地址从亚依淡一间一间找到垄尾大华高原吧？

科技先进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了手提电话。

就先联络当事人，问清楚地点，应该是最保障的方式了吧？

那时是晚上11时许， 叩了4次，无人接听。我猜想，可能是大人已经睡觉，养足精神明天为民请命吧？

第二天上午9时半开始，再叩大人3次。还是没接电话。只有联络另一家报馆的记者，问他正确的地点。

采访当儿，见到这位“尊贵的”的时候，就拿着我所记录的电话号码，问他这是不是他的电话。

他说是啊。我问，“为何我叩爆机却没有人接呢？”

他赖死不认，说没有。随手就在我身边启动手机，找“未接来电”的电话记录。

还好我没有患上老花眼，一瞄，就看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在“未接来电”目录中，共有“7个未接电话”。

指着他那先进的手机，他应该无所逃避了吧？

他狡辩道，“喔，你昨晚11点多叩来啊？我把电话放在服务中心啊。我十二点多才回去拿。”

很好的解释。那么， 今天早上9点多的电话呢？为何不接？为何没有回电？

他没有回答。问我是那一家报馆的。接着，把我的手机号码储存起来，还对我说，“哪，以后我就一定会接听了！”

天啊！！ 看在我眼里，这是什么态度啊？ 这是国阵或民政党所要的服务精神吗？

我的身份是一名记者，我并不期待获得什么特别待遇，但是，身为一个每名YB都极力讨好，希望留下深刻的、美好的印象的新闻从业员，我都“获得”这等的礼遇，实在不敢想像，他的选民想要他帮忙时，到底会有多难堪。

现在实在有点后悔这么快换选区。虽然我的一票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即使是反对党派一只老鼠来挑战他，我也会选一只老鼠，而不是这等的斯文败类。

光碟过敏症

好不容易，终于完成了霸权主管要求的工作。

拿到的资料，是存在一张光碟内。

回到公司，我喊了一声：Yeah!! 我成功了！

结果全公司的人转过头来，看着我手上的光碟，说，我也要，我也要！！

真奇怪，工作也要抢？？

非也非也，原来是一场误会。大家以为我拿到蔡细历的另一个录影，所以反应才这么剧烈。

原来这件事发生后，不管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光碟，都会引起“误会”。真是美丽的误会啊。

别忘了，今天的封面是：派发蔡细历光碟被扣。

也许，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可以每天带着光碟出门（当然是存照片，文件之类，总之不是色情光碟就可以），然后警方要查时我们要合作，到时他们开光碟看到不是“真料”一定很失望的。。。。。

因为全世界已经患上了“光碟过敏症”。

負責任文化？

（此文经刊登在2008年1月4日星洲日报《大北马》笔笔皆是专栏）

衛生部長蔡細歷從承認自己是性愛光碟主角，到在24小時內呈辭，讓2008年的首兩天，新聞及輿論界都掀起了討論的旋風，實在熱鬧。

他的勇於認錯，不只避過了輿論的猛轟，反而還討得些许的讚賞；他的呈辭，更獲得在朝在野的佳評，認為這是“做錯事的負責任文化”──雖然依然有很多人還在掩着嘴笑。

辭職信一丟，昔日的敵人友人都紛紛站起來嘉賞他在擔任衛生部長時的表現，為國家痛失一個好部長而感到可惜。

既然他表現得如此傑出，為何就不能撇開私人的“性生活”，讓他繼續擔任這個職位呢？

他辭官後，才有人說他是獨立以來表現最佳的衛生部長，難道他還在位的時候就不是嗎？

如果說做錯事就應該為失誤負起責任，那麼應該辭官的人就不只是蔡細歷一個人了。那些涉及公眾利益、貪污、濫權、公器私用的政客，難道就不需要為自己的失誤負責？

說穿了，我們那“宗教師式”的“負責任文化”，充其量不過是處罰東方社會容不下的違反道德和價值觀的人，政策失誤、貪污，這些罪還不致死──只要你沒有性醜聞。

從蔡細歷事件的引發，我們看到的不只是政治的黑暗（連蔡細歷本身也強烈暗示，偷拍性愛過程是要達致逼人下台的目的），也看透視了我國人民的思維方式。

套龍應台的一句“要教皇還是總統？”，我國人民情可選擇一個私人行為上“乾凈”但無能的部長，也要捨棄能幹但染上污點的領袖，這就是東方社會所謂的社會規範──情可犧牲未來，也要保住這一刻的聖潔。

作為一個女人，我絕對無法接受他在纏上了性醜聞後還因到同一間酒店開房而自嘆倒霉的解釋，但這不關我事，只是他私人與他家人的事，我比較在乎的是，為何我們的“負責任”，只用在是否有穿褲子而不是關係國家未來前途的大事？

當我們還繼續把工作能力與私人感情掛上等號的時候，我們沒有資格羡慕其他國家的開放和進步。因為是我們自己造就了一個就“性事”而負責任的負責任文化，而不是一個就“國家大事”而負責任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