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议会“空头客”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4月26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槟州立法议会又再召开了。累积了两次议会的经验之后，这一次大家尽早做好准备，免却了熬夜开通销之苦，议会前一天晚餐时间就“大功告成”可以回家休息了，让大家不免沾沾自喜了一番。

作为一个大人物的小助理，只要确保老板开口说话前全部媒体到齐（以免不小心独漏者上门“算账”），该分发的文件准时分发（方便大家工作嘛），加上最最最重要的 -- 无线上网网络路线没有问题（因为现在记者们人手一“脑”，现打现传，一断线就怨声载道啦）。

除了偶尔网络和冷气的“技术性问题”外，当然我们也预计了州议会会出现很多非政府组织或反对党议员来呈交备忘录啦、示威啦、开记者会啦等等。这些尚算是议会的“例常情况”，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只是不时需要跟进“时事发展” ，了解最新的“时事动态”而已。

千算万算，想不到我这个少说已“横行”议会近 6 年的人，也竟然会漏掉了游走在议会厅内的“生意人”。

他们不像记者，只要新闻；也不像反对党，骂完政府就离开（有时也有一些建议）；更不像来“取经”的学院生，“开开眼界”就走；反之，他们的身影，不时在停车场内、走廊、议会的嘉宾用餐席出现，一瞄到套上大衣、刚从议会厅走出来的 YB 时，就千方百计靠过去“打好关系”，接下来就是一场“交换名片仪式”，周而复始地上演。

这情况搞到原本想出来撒泡尿顺便透一口气的 YB 们，都迫不及待快快躲回“安全”的议会厅内，蒙受那超寒冷气的折磨，也不愿意被烦人的推销员“盯上”。

这些“生意人”遇到行政议员更不得了。最好是“索取名片行动”可以囊括行政议员的助理们，以后就“好办事”了。这种想法，逼到每个原本在电视机前记录会议的助理们纷纷逃到“密室”去办公，或索性堆在记者群中“混水摸鱼”以期可以“逃过一劫” 。

更糟的是，很多“生意人”都是由熟悉议会者“穿针引线”介绍介绍的。想要“脱缠”的 YB 们又不得不与这些“认识的”打个招呼。这个时候，记者适时的出现“询问详情”，简直就是 YB 们的“救命恩人”。

社会无奇不有，把州立法议会当成“找空头”的“空头客”（也就是上面称为“生意人”者），搞到个个避之则吉。有时，我实在怀疑，他们忘了槟城已经换政府了吗？

过去，关系（ Connection ）的确是在获取政府工程时的“必备工具”，但是在去年 311 宣誓就任首长当天，林冠英就强调，在槟城做生意，不需要靠“ Connection ”（政治关系），只需要 Cable Connection （电脑上网系统）就可以了，因为州政府的工程和采购，全部都需要通过网上公开招标的。

州议会的“空头客”们，快快去找个 Cable 来 Connect 吧，换名片来“找生意”已经过时了！

被“夹攻”记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4月19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会被三十多个人包围着，大家拼命挤呀挤的，几十双手就这样伸过来抢走我手中的文件，留下披头散发的我在现场…….

这不是作梦，也没有夸大，而是千真万确，发生在一个新闻秘书身上的遭遇 （庆幸的是，还好没被非礼，因为大家的目标是文件，不是我）。

那天如常的上班，如常的与老板一起出席颁发拨款给淡小的仪式，如常的分发演讲稿给传媒的朋友，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的时候，却因为大家在仪式过后，焦急地想知道第一副首长的人选，所以才搞出这单被夹攻事件。

原本在前一天，首长已经安排好，在分发仪式过后，举行一个简单的新闻发布会，向大家汇报进展，一一回答新闻界的疑问，同时分发草拟好的文告。

可是人算往往不如天算，首长办公室在前一天下班前，才接到州元首当天下午在国家皇宫宣誓续任的消息，身为一州之长的林冠英，总不可以“不尝脸”缺席吧？所以就这么“凑巧”的，需要在仪式完毕后，就暂时扮演“空中飞人”，赶到吉隆坡参加州元的首宣誓仪式。

原本“没有记者会”对记者来说是一项大好消息，可是偏偏遇到这个“紧要关头”，一切就不同了。因此，有关文告的内容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大家原本“包围”着首长，要他“说几句话”。眼见保镖的脸色越来越沉，就知道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越来越靠近了，首长虽然是坐官车，也总不能犯法飞车吧，就对着记者朋友们抛下一句“我要说的话都在我的文告里面，请大家跟我的新闻秘书拿好不好？”

话还没说完，首长的脚还没有离开会议厅，全场整三十多个记者就蜂涌而上，挤得我透不过气来。除了文告，我手中拎的，还有早前的致词稿、礼貌拜会的资料、我的笔记本等，都被暂时患上“新闻饥渴症”的前同行们一扫清光，等到一些人发现他们“抢错了东西”，乖乖“物归原主”后，我的资料才“幸存”，也庆幸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文件，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想不到原来在抢着要新闻的时候，记者真的这么“具竞争力”的。我开始回想，自己在报界“横行” 5 年多的光阴，是不是曾经“干过”如斯轰轰烈烈的可怕事迹？还是自己当时的“表现”，比今天的“自身遭遇”更“卓越”呢？

想到这里，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顫。

从这行 “出生”，我不会怪这班心急如焚的传媒朋友，毕竟我也想不起自己是否曾经“干过”一样的好事。但是换了一个岗位和角色，这种经历，真的“毕生难忘”。

整件事最经典的是，首长上车之后，还摇了一个电话来“慰问”我，“你，还好吧？还‘有得剩’吗？”

早知如此，叫猛男阿飞来分文告啦，至少不会落得披头散发的下场，因为他剃光头嘛。

幽灵记者会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4月12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凡是有点诡异、科学解释不到的情况，我们一般都用“幽灵”两个字来解说状况。

比如说，当一个选区在投票那天，出现很多不是选区内的选民，或是根本不存在的人时，我们称那些人为“幽灵选民”。

以前当记者的时候，行内有一句很经典的术语，就是当记者抵达采访现场，发现根本没有这个节目或活动时，回到公司都会自我揶揄说“原来是幽灵节目。”

幽灵节目的发生，可能是主办单位取消活动却忘记通知报馆，或者是记录的人搞错日期时间地点。一般上大家都是一笑置之，无伤大雅。

可是最近光大 28 楼似乎有闹鬼迹象。竟然有人代表首长办公室发出“幽灵邀请”，通知所有记者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和地点。一些记者致电向我求证时，我感觉到背部冷冷的，因为一分钟前首长才通知我们，“今天暂时没有记者会，有的话，我会跟你说。”

从新闻线出身，我当然知道法鲁兹呈辞生效那一天的行政议会特别“引人关注”。

当天上午 10 时半，负责接待的同事告诉我 28 楼的大厅已坐满了记者。 没有人相信她说今天首长没有记者会的消息。

走出去“了解情况”时，真的是很疑惑：到底是谁代表我们发出邀请信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答得出。果然是幽灵记者会啊。

在再三保证，要是首长真的有记者会我们绝对“一个也不漏”之后，大家才放心地回去继续其他未完成的工作，放弃等候“幽灵 PC ”的开始。

以为一切暂告一段落的时候，一位主管再致电来确认：“你老板 12 点半有 PC ？”我说没有啊。他理直气壮说，我收到你的 MSN ，这样说的。

这时我才想起，那是前几天的讯息啊。当时传了 MSN 信息，看他没有回应，就直接用手机简讯通知（先用 MSN 也是节省钱的方案之一），想不到就闹出这场小误会，还差点变成“幽灵讯息”呢。

之前也试过以手机简讯通知各主管首长的临时节目。岂料一名主管当时身在国外，数天后回国时收到此讯，以为是当天的记者会，结果跑来 28 楼问我记者会是不是过了。

经过种种的“科技教训”后，我们达成协议，凡是用 MSN 或手机传的简讯，一律加上日期，以减少“见鬼”的机率。

然而，千防万防，最难防的，是坊间的“幽灵消息”。几乎每隔几个星期，都有很多收到“一手消息”的百姓，跑到光大行政楼向政府“要钱”，因为他们收到“风”说政府会派现金。

这些不知从那里传出来的“幽灵风”，每每都导致在光大工作的人，需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面对和处理“讨钱人”，遇到一些赖死不走的，真的耗上几个小时，公务员却在填写“为何需要加班”表格时，写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有苦自己吃。

是人也好，是鬼也好，发出“幽灵消息”者，请放过公务员一马吧。

民间的热和冷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4月5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在愚人节的那天，首席部长召开新闻发布会时，宣布了州政府将会奖励在大马教育文凭及高级教育文凭考试中，考获全A1成绩的学生，以显示州政府“重才、惜才、选秀才”的作风。

当然，出自一州之长的话，那怕是在愚人节，也绝无戏言。

因此，隔天新闻见报后，坊间“热情如火”，从首长办公室、州秘书署、国州议员服务中心到各主要报馆的电话，都响个不停，大家（特别是爱子心切的家长们）都纷纷致电，问“为什么我的孩子没有呢？”

其实，在两个星期前，州秘书署已经发出正式公函，通过校方联络得奖的学生们。这名单是由州教育局所提供的。州政府只能通过校方联络优异的学生，以给予一些小小的肯定，鼓励他们继续努力，最重要的讯息是，学成后一定要“归来”槟城。

除了一小部份询问颁发仪式什么时间开始，或可以携带多少家人出席外，超过95%的电话，是来“责问”为何他的孩子没有受邀。虽然州政府由始至终并没有宣布奖励金的数额，但是排山倒海而来的电话，逼使州秘书署两个职员，一连两天都全天候在回答这些疑问。

很多报馆的前同业们都致电询问，为何这么多家长说没有受邀。根据州政府的奖励条件，只有全科A1的学生才获得受邀出席颁奖礼，但是很多来电的家长都对此解说深表不满，说什么州政府应该奖励所有7个A以上的学生啦，或者是能不能让他的心肝宝贝“破例”归纳在名单内等等，使许多公务员及报界的朋友们，得浪费很多口水细心地讲解。

颁奖仪式上，看到许多学生和家长都盛装出席，虽然没有豪华的大酒店及上等佳肴作衬托，但是在当前经济拮据的情况下，州政府也成功地表达了“小小的心意”。

仪式的成功让主办及策划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从筹备的过程到完成，特别是间中突然“刹出”的家长追魂电话，却让我感触良多。

从去年起，州政府就一直喊出要消灭赤贫的口号。在3月30日达致零赤贫的那一天，首长也同样的宣布，希望每一个有经济能力的槟城人或企业家，能够出一分力，贡献给槟州的PAP赤贫基金，否则现有企业捐献的款项，也“顶不了多久”。

除了一些企业家响应之外（包括其中一家公司在当天再移交一张巨额支票），办公室就未曾接到类似的“询问电话”。偶尔一两通由职员代表老板的询问详情电话，都会让负责的同事振奋不已，感觉到人间尚有温情。

与排山倒海的家长“热情”电话相比，吁求捐献的冷漠反应，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叹两者之间的巨大差别。

这就是民间的热情与冷漠最佳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