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观音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3月29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槟州第一副首席部长法鲁斯“出事”之后，不只是林冠英需要忙着回应记者的团团疑问，我们这些助理级的人物，似乎也在没有加薪的情况下，多了好多个老板。

如果是“询问”林首长将在什么时候针对此事作出回应，还说是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我也乐意一一回答。但是很多出乎意料的询问，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比如，一些被上司逼得近乎疯掉的记者及“爱好收集第一手资料者”，都纷纷致电向我追踪第一副首长的“下落”。他们“可爱”的问题包括：你知道现在法鲁斯在那里吗？他几时会回来？他的房间门被锁了吗？有人将他的文件藏起来了吗？

天啊，我又不是法鲁斯的助理，更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知道呢？

即使是你问我，你知道曹观友（或任何一个行政议员）在槟城还是吉隆坡吗？我也需要打个电话询问他的助理才有答案啊。

最“普通常识”的一点是，我是在28楼上班，而法鲁斯的办公室是在52楼，难道我有千里眼和千里耳，知道他办公室发生什么事？

对于急着的人而言，这些答案都是“不合理”的。他们会反问你：“你不能上去52楼查一下咩？半小时上去看一次，然后随时Update 我们啊。”

我听了这番话，真的差点昏倒。

单是处理林先生“交代”的任务，还有日常的杂务，我们都已近乎“分身乏术”了，还要插手其他行政议员的事？加上部分正在维修中的电梯，会进一步浪费很多等待电梯的时候。所以，一般上，我们都“能免则免”（我是说乘坐电梯啦）。

这已不是第一次发生类似的情况了。不懂是因为“曝光率太高”（老板还是我们？），每一次什么议员有什么状况，大家从来没想过如何找到他们，而是第一个想到致电给我们，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怀疑，到底我有多少个老板啊？

合理的询问还好，遇到一些急慌了的记者或“纯粹八卦者”，宝贵的光阴就这样浪费在回答无厘头的电话上。一些人真的可以每小时打几次电话来“追问”，问你怕没？

之前在得悉我替首席部长工作的时候，一位朋友好心相劝说，“当首长的助理，你得要准备做一个‘千手观音’了，更何况是林冠英的助理。”

现在，累积了某种程度的“经验”后，不只尝到个中滋味，更觉得“千手观音”有点不符现实，应该用“万手”观音才贴切！

追债天王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3月22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这个星期除了第一副首长辞职那则轰轰烈烈的政治新闻之外，还有一个也许占报章版幅不大、但是却颇有看头的新闻，星期一正式上画，星期五就以 48 万令吉落幕。

由头到尾，这出闹剧的主角围绕在区域发展局（ PERDA ），更玩味的是，竟然是联邦政府的单位要求反对党州长替他们向巫统追债。

也许是国能有限公司阅读了报章 308 一周年专访林冠英的报导后，知道这个首长的专长是 “讨钱”（不管是欠债的也好，欠税的也好），总之白花花的钞票最终“袋袋平安”，反以才在走投无路之下，灵机一动，打林冠英的主意。

话说联邦政府管辖的国能，在每个月乖乖提供电源给一家由巫统领袖拥有的冷气供应商后，迟迟收不到钱。他们曾经写信要求这家公司还债，对方在答应分期付款后，却一直没有行动，眼见电源没间断地供应却“只有出没有进”，更拿他们没办法的情况下，只有求助掌管基础设施的行政议员林峰成，再由后者向首长“传达”这个消息。

林首长得悉欠下百万令吉的始作俑者是全民的公敌 — 巫统时，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

星期一，首长联同行政议员召开新闻发布会，把冷气供应商的资料公告天下。最离谱的是，在柏达镇 16 个商业机构缴交费用给这家冷气供应商后，他们竟然没有付费给国能，要是国能真的一如书信中所说会断电的话，遭殃的还是这 16 家已经交钱的单位，包括可能要自己替自己报案的威中警察总部。

这一“炮”放了出去之后，反对党领袖兼区域发展局主席阿查哈还“警告”林冠英，“不懂的话别说这么多”，还硬说该局与没有交钱没有关系啦什么的，州政府以白纸黑字作出反击之后，第二天，国能的消息透露：嘿，我们“好像”收到钱了！

为什么用“好像”呢？因为支票还没有正式过账嘛。

就在截止日期那一天，国能代表和州行政议员们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那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国能高层，感激州政府“不分彼此”（毕竟国能是邦联单位）替他们追债成功，所以免却了断电的“手尾”。

首长在记者会上还很不放心地问：你确定钱过账了吗？他猛点头，还私下偷偷问其他的官员：原来林首长“咁都得”？原来要向巫统“讨回债务”，这么容易啊？

虽然他们偿还的债务仅仅是欠债百万的 48 万令吉，但是总算是零收费率的一大步了。有关方面还承诺，一周内必定还 清所有的钱。

国能的代表临走前，首长还悄悄告诉他：“一个星期后如果你没有收到钱，告诉我，等我‘表演’给你看。最重要的是，我不抽佣的！”

“追债天王”的称号，可不是赖的。只要是与公众利益有关，又是巫统欠下的债务，不管你是谁，林首长都很乐意当这个“追债佬”！

跨时代的文化冲击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3月15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我成为政府的 “手和脚”（ Kakitangan Kerajaan 直译嘛）已经一年余，但是很多方面依然不时面对文化冲击。

第一就是衣着。我那老土和过时的服装品味，竟然一度被标签为“衣着性感” — 只因长袖棉质布料太贴身 — 结果，为了明哲保身，最“安全”的方式，就是无时无刻套上大衣。

接下来更严重的，就是发现到办公室的电脑运作和上网速度，竟然比我家那台 10 多年的廉价电脑还要慢。我的座位距离办公室的入口处，恰好是光大的半个圈。每次先到座位开启电脑，到外边的洗手间办完大事后，竟然还未能成功看到雅虎的主页。

以这种运作速度来作业，别人早就找了整箩的资料，我们还在 Loading 中。问问其他同事，原来大家面对同样的问题很久了。致电到系统供应商处，对方给了我一个很让人喷饭的答复：“上网速度慢？没有啦，你早上 8 点之前或者是下午 6 点过后才上网，就不会觉得慢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真想出口“ X#*X#~~ ”。我们问：能改善吗 ? 对方睬都不睬，淡淡地说：容量问题，不可能（真不知谁才是给钱的人）。

周旋了一个星期之后，某个周末首长自己跑回办公室要查些资料，也被气到炸，结果丢下一句：“告诉他们，如果情况再没改变，我们就换供应商”（ If the condition no change, we will change you ）。

此后，终于看到供应商采取一些“补救”措施。很多下载的功能被阻止（比如电影、音乐），结果我们慢慢地看到进步（真的很慢），庆幸的是，现在要附档传电邮，再也无需耗上半小时了。

这场与 ICT 的革命其实尚未成功。我们想在办公室看看网上新闻，去到《当今大马》，竟然跳出一个“此系统不得浏览此网页”的通告。

再致电问电脑部，对方的答案是“敏感”。我们问，谁说的？对方语塞。在大吵大闹之后，第二天终于可以从办公室上网看到《当今大马》的新闻了。

这场无止境的革命，都是从好声好气的“询问”掀开序幕，却换来一个灰头灰脸的“回礼”。最让人无奈的是，很多回应都告诉我们：本来就是这样嘛，你吵什么？所以最终大家才不得不用“吵闹”的方式，换得一个“正常”的服务效率。

面对这种跨时代（从国阵到民联）文化的冲击，你以为我们很想吵架咩？

同样的，面对槟州种种拨款申请和发展诉求，州政府从书信到礼貌的口头询问，却被中央当成“阿斗”，难道你要生在 E 时代的首长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吗？那改朝换代来干嘛？

写在 308 一周年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3月8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去年的 308 大选，采访主任“指定”我专程追踪林冠英在槟城上阵的新闻，结果我也太听话，一跟就跟到 28 楼，想必他至今还后悔莫及吧？

也许当时转换跑道的决定，真的和所有因变天而情绪高昂的人民一样“一时冲动”，但是，从执笔写新闻换成新闻秘书，两份工作岗位的截然不同，却让我从不同的角度看了很多人性的真面目，也体会了人间冷暖。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过着典型上班族的日子，更出乎意料的是，换了工作后，才发现自己一心多用的优点，还有，长文缩短的功夫也进步神速 — 从“一字不漏”到“句句精简” -- 因为首长忙得一天可能只有 2 分钟听你的报告，内容不得不精简，在环境的压逼下，原来人类天生就有继续生存的能力。

以前采访，是以一个记者的眼光去记录一切。换了一个身份之后，心态就得从“没位坐就杯葛采访”，调整到“必需确保安排妥当” ; 同样的，以前在采访之前会先做好功课，想想有什么问题可以刁难首长大人，现在也同样要想问题，不过得先给老板报备，有必要的话，连“证据”也得事先做好准备，以让同行们“满载而归”。

在政府部门工作像回到大学。这不是一个单一语言的环境，除了需要尊重其他种族（包括不能在办公室吃叉烧酥）外，各族相处时多语的应用，让我的国语和英语会话顺畅了不少。

以前，在写稿时遇到问题，只要高喊“主任啊 …… ”，答案就在眼前。现在，锁碎事需要自行解决、很多决定必需要快，不想“独当一面”？根本是天方夜谭。

还有，林冠英整天说的 “以前我坐牢出来的时候，又不见得他说是我的同学，现在才来认亲认戚”，我这等小人物竟然也有同样的遭遇。以前当记者，要跟人家讨一张名片和联络电话，人家把你当成是“瘟神”，死都不给，现在却千方百计把名片塞到你手中，没有真正体验过，真的不知人类竟也可以虚伪到此地步。

记者是一份需要激情的工作，弹性的工作时间确是很写意的生活， 反之，行政级的公务员，除了工作时间长、没有超时津贴外，还得承受无止境的压力，让我不得不染发，以掩饰半头的银丝。

虽然如此，当你想到可以将以前的想法化为事实时，那份满足感却是不同层次的。再累的时候，想起大学教授得悉我帮一州之主工作时那幅闪得发亮、充满期待的眼神，你就知道你必需努力的东西还很多 — 至少不能辜负老师的期待。

308 一周年，好像很快，事实上，我们比救火员更累，因为大队长是“钢打”（不是“铁打”）的超级救火员。 J

祝大家 308 民主自由日快乐！

有问题找我吧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3月1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我的老板，也就是全槟人民的首长，很喜欢在遇到人们的时候，或者是在台上“表演”完毕后，告诉人民，“有什么问题来找我，我帮你们解决。”

一般上，正常思维的人，都会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前来求救。比如，建桥公司面对水电装置的问题时，摇个电话给林先生就可以解决了; 安装免费无线上网的公司，面对技术上的问题，州政府也可以协调协调。

最近的一单，就是律师公会也求助首长记。话说新上任的土地局分层地契部主管，在实行高楼产业转名手续时，实施了比较严格的措施，导致需要进行产业转让手续的业主，需要获得所有曾作出产业冻结令者的同意，才可以进行产业转移的手续。

此举在法律程序上，是保护业主，避免产业遭不法份子暗中偷龙转凤的方式，但是却导致槟州过去半年多来产业活动停滞，无法进行任何产业交易。在这经济低糜的时刻，更是一个致命伤。

因此，在2月中接到律师公会的“求救信”之后，首长与该会的代表齐想对策，结果在短短的两周内，想出了只要签署宣誓书，有关的高楼产业即可进行转名手续，无需经历那“冗长”的、获取产业冻结令者同意的苛刻条件，并请法律界精英确定没有违反国家土地法典，此案终获得圆满的解决方案。

召开新闻发布会的那一天，律师公会的主席带着有点感激的口吻对首长说，“谢谢你噢，真的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解决了，早知如此，我应该更早来找你。”

首长又是“平常”的那句“口头禅”，“不客气，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吧，我帮你解决。”

我一听到这句话，有点发抖。怕，不是因为我们需要做更多的工作，而是担心遇到“错误诠释”这句“有问题来找我”的人。

就在上个星期，有一名自称来自新山的人，“杀到”三楼找顾客服务的明月小姐，说他“有问题”需要找林冠英“解决”。

经过一番细细聆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此君是以售卖翻版光碟为生的。来槟“找吃”时遇到执法人员，货品被充公，还被当局控上法庭。所以，就“找林冠英解决问题”。

哗唠，不是嘛？首长说的问题，是指与政府相关的问题，并没有包括“通融非法勾当”啊。尽管明月小姐再三解说，此君还是坚持：林冠英自己说的，有问题找他，做么你不让我见他？

最后的最后，这个问题当然还是需要犯法者自行面对。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法治社会的原则，“有问题来找我”，并不包括包庇非法勾当啊。

也许以后首长在讲这句话时，需要附上一个解说（Definition）以免引起“美丽的误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