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的官场哲学

（此文经刊登在2009年1月25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人到岁末，总会沉思过去一年的是非对错，以在新的一年有新的开始。从一个无冕皇帝转到公仆的官场，的确有着太多自己没预料到必需面对的事，更多的是应该在欠妥但直接的接待方式，或婉转有礼但虚假的承诺间作取舍。

在28楼，每天要面对很多人。每一次，我们都不知道人家闯上来是为了什么事。所以必需练得一身“随机应变”的好功夫，以便随时派上用场。

曾经有一次，一名友族同胞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加上一封说明的信件，表示要到槟城拍一些寺庙的照片和录影像。我就纳闷，你想拍就拍啊，我无任欢迎，你要拍庙，到这里来找我做么呢？

岂料，他比我还大声。他吼了一句说，“我来这里，当然是要跟你州政府讨钱啦！”

这是一个来自吉隆坡的代表，既不属于非政府组织，也不是团体，只是个人用途的影片。我说，你可以把信留下，不过，我得先告诉你，州政府连自己的旅游广告费都不够了，所以应该在今年内找不到钱赞助你。

他听后更像疯了的人一样，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他冲着我骂道，“你知道我故意从KL来这里找你赞助吗？（咦，我都没有叫你来啊）你不给我钱就是对不起我，你怎样向支持行动党的人交代？”

这时，一名资深的同事走了过来安抚他的心情，然后很认真地研究了他所谓的计划书，然后告诉他，“如果要州政府用钱来赞助，应该比较难。不过，我们可以以其他形式赞助，比如提供一些便利啦（讲得很模糊的）。可是，我有一个问题，你的这个计划，也有获得中央政府属下的机构赞助，如果我们也有赞助的话，你知道啦，中央和槟城是不同的政府，如果我们的LOGO要一起出现，你中央的赞助商会有问题吗？除非你先拿一个证明书给我，证明我们的LOGO可以一起放，那么至少对我们公平些。”

这家伙听了之后，终于“熄火”并离开了。自此之后，再无“下文”。

我不得不承认，同事的回答方式比我高明了许多。但是，明明是行不通的拨款方案，为什么偏要兜一个大圈做一场戏来圆场呢？

这让我想起老察，我们的前卫生部长蔡细历在去年因桃色风波辞官后的一句经典名言。我记得那时他曾经说他是直肠直肚的人，所以很多人不爽他。比如，选民要他拨款或帮忙做一件事，要是程序上是不可能行得通的，他就直接告诉对方不能，却惹起人家的不满，反之，一些比较会搞政治的高官，明知行不通却先要求对方写信申请，等了几个月后没下文又帮人家上诉，过后才无奈说已经尽了全力，结果纷纷获得“有服务啦，已经尽了全力啦”的“美名”。

以前看着老蔡的这些报导，心中激不起任何涟漪。那一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却不期然地想起了老蔡的这一套官场哲学，顿时百感交集，真的有点感同身受。

早前一批临教透过报章，控诉多代教长三番四次给他们“虚假的希望”，明明无法实现的要求却因政治考量而作出承诺，结果换回来的却是对他们更深的伤害。

虽然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芝麻小官，能帮的一定试着努力，但是，遇到根本无法解决的个案时，到底应该像政治人物般，给予一个“虚假的希望”，还是选择后果严重的“坦诚相告”，相信是这个旺牛年最值得思考的方向。

祝大家新年快乐！

当老板“心血来潮”……

（此文经刊登在2008年1月18日星洲日报《大北马》的《28楼》专栏）

做一个超级大忙人的“手下”，除了要时时准备以救火的速度应付种种突发事件外，还得常常面对老板突然间的“心血来潮”，并且还必需处于随时随刻可以提供“齐全资料”的况态。

如果这是工作的范围，我们可以提早向主办单位或各政府部门“了解详情”。但是这个首长总会在你出其不意的时候，考你几道饮食难题。

比方说，我们常常在开会即将结束，正要踏出办公室时，被老板突然叫住，就以为老板有重要事吩咐。结果，真的是重要事，不过，林先生却是问，“那天谁带我去吃的XX面，你记得在那里吗？叫其他人全部一起去吃。”

面对林冠英空如其来想吃槟城小食的 “心血来潮”，有时我们真的招架无力。因为我们并不可能清楚记得他的每一餐到底是跟谁、在那里吃啊。但是他“准备用餐”所预计的时间和速度，像做工一样要求火箭的速度，结果往往是一大堆助理一起打电话，以在第一时间内找出答案。

遇到一些比较平凡的个案，比如“牛干冬的咖哩面”、“后巷的咖啡店+记者吃蛇的地方”、“南华医院街的粥”、“双溪槟榔的煮炒”、“大树下”、“新世界”等我们略有所闻的美食地点，一般上问题不大，但是遇到一些“特殊个案”，则真的要费上一些脑筋了。

有时候真的想不到他属意的地点时，首长也会“委屈”一些，问问我们槟城还有什么美食没试过。开始我们会担心若他到街边的小贩会“引起骚动”，因为他曾经 “不小心”跑到后巷吃午餐，刚巧遇到记者，结果被拍照上报而导致被政敌攻击后，留下些许的阴影，以致他得悄悄地潜进饮食中心用餐。

所幸的是，这个阴影逐渐消除了。遇到要求拍照的粉丝，他会要求对方先让他吃完一餐才拍，通情达理的人通常都能够接受这个“妥协方案”。有时候再怎么低调，还是一眼就被公众或小贩认出他就是林冠英，然后一大堆人就围在他身边跟他讲话。

有一次，我们介绍他到车水马龙的大路旁的西餐厅用餐，当时的顾客都是外国的背包客居多，难得首长全程没被认出，轻松自在地享受美食，上车之前，还沾沾自喜地对我们说“哈，今天没有人认得我！”

曾经有一次他坚持要吃马来饭，就强拉着刚与他开会完毕的市长同行。在场的助理也“无一幸免”。大家在找汤匙和叉时，首长却直接用手吃饭，还一幅熟练的功夫，看得大家目瞪口呆。他问：“看什么？你们没有坐过牢，当然不会用手吃饭啦。”真的驳得让人无言以对。

虽然贵为一州之长，但是林冠英对槟城美食的热爱程度真的“死性不改”，即使要请嘉宾用餐，首选还是街边美食。

他最近一次的“壮举”，就是突然间“心血来潮”，与红色飞机的航空业钜子东尼先生，跑到牛干冬路边档吃咖哩面。至于后果，可想而知。

这事是我们在较后才知道，也是首长自己“爆料”的。他说，我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吃咖哩面，上次你们打包给我的味道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我和东尼去，也会被小贩认出来….

当林冠英 “心血来潮”时，我们都有点慌，因为这往往是以“引起骚动”或“逃离现场”落幕的。

送不出的卡

（此文经刊登在2008年1月11日星洲日报《大北马》的《28楼》专栏）

那天，一如往常般，首长依时主持新闻发布会，然后应中文电视台的要求用华语重复重点，然后趁下一个会议的空隙时间与采访的记者闲聊几句……

就在这个时候，《星报》的女记者神色凝重告诉我们，她的同事，也是摄影组的头头HL病重，在医院留医，进出加护病房和普通病房之间，虽然医生有说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她希望大家帮忙祈祷，让HL早日康复。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脑海里浮现了多次HL和众记者朋友一起采访的片段。他的身影，常常挤在摄影记者群中，为争得一个好镜头而不惜牺牲仪态的情景。

忙碌了一整天后，首长吩咐我们把一张他亲笔签名，希望HL早日康复的慰问卡送到医院给他，表示他的小小心意。

我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8时许。很多《星报》的同事都在那儿。更多记者朋友们正在排队探望他。

向HL的同事了解过后，我才知道当天下午HL的病情恶化，再度被紧急送入加护病房。身上插着十多条的管子，接到不知名的仪器上，仪器发出的声音，在夜里显得额外响，像是呻吟，也像是呐喊。站在病床前，我根本认不出那是我所认识的HL。

更让人震撼的消息是，他的家人已经准备在隔天的凌晨拉掉维持着HL生命的管子，让他早日脱离被病魔折腾的痛苦日子。

这是另类的倒数吗？听了让人倍感唏嘘，也额外无奈。面对病魔，人类竟然变得这么渺小、这么无助。平日跑来跑去的HL，现在却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任由机器维持着生命。

我手上握着的慰问卡，明明印着"早日康复"，希望再听到他的欢笑声。我们知道HL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虽然大家盼望奇迹的出现，但是我总不可能把卡放在床头的桌上吧？他根本不可能爬起来看。护士说，交给HL的家人吧。那时他的太太已经回家休息，并在心理上做好最后的调整了。

最后的最后，我选择悄悄地把那张卡塞回书包里，然后传了一则简讯告诉老板，"首长，你的那张卡，送不出了。因为他永远不会醒来了。"

HL， 请安息吧！

CHANGE

（此文经刊登在2008年1月4日星洲日报《大北马》的《28楼》专栏）

2008年被投选的代表字眼是《改变》，所以，就在一年结束前，我趁着28楼的大老板出国之际，补追被多名好友大力推荐的日剧《CHANGE》，趁周末一口气看完10集的连续局。

这出由日本红星木村拓哉饰演日本首相朝仓启太的日剧，因为其剧名“改变”正吻合我国308年大选后的局面，所以，变天州属的人民，看下去果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个讲述帅哥木村原为政治门外汉，却因父亲事故身亡而阴阳差错参政，结果更在老奸巨滑同党的推荐下成为首相的故事，因为可以天马行空地把一个高高在上的首相，透过电视剧描述成政坛的一股清流，与人民站在同一高度看事情，而成为了日本人的一种精神寄托和政治梦想。

今天在这里并不是要写影评，只是在看戏的过程中，竟然出乎意料发现多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和镜头，而让我百感交集。

就如木村饰演的朝仓首相，在刚上任时虽然集权力于一身，但是负责事务的官员却以为他“没料到”，把他当成一个“盖章工具”时，面对他要逐一看完每一份文件才签名的坚持后，才对他另眼相看。

还有，在兴建水霸导致水母大量繁殖而影响海产收成的个案中，官员先从不愿意合作的态度，到后来刻意搬来一大堆文件刁难朝仓首相的剧情，看起来也似乎有点熟悉……

当然，木村比林冠英帅气得多，而林首长比剧中的木村幸运的是，他所需要面对的是政敌，而不是党内斗争。

如果你很想知道，为什么林冠英贵为一州之长，政府部门在他的管辖之下，要查什么资料理应是易如反掌，可是为什么一些让人期待的证据却迟迟未出炉？ – 那么，你不妨考虑买或租一套《CHANGE》来看看木村帅哥，那么你就会“有点概念”了。

“改变”并不像魔术师般用魔术棒一点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人民集体的力量，用手中一票“改变”了他们认为腐败的政府，使政坛变天后，需要改的，不只是执政的政党，还有需要有更多的勇气，推翻往年的“惯例”及一些所谓的“不成文的规定”。有一些再平凡不过的政策，就如剧中木村想要取消会议茶水开销这等小改变，也会面对如潮水般的反对声浪，看起来日本的政治很可笑，但是想想我们置放一个多语牌所面对的挫折和挑战，才骇然发现世界官场竟然也“全球化”了，原来大家是“没两样”的。

《CHANGE》虽然是虚构的电视连续剧，但是虚幻中的故事，却与真实世界有几许相似。最近最经典的“一单”，就是“人有三急”记。

朝仓首相刚上任时，不习惯连上厕所都有保镖紧跟在身边，而林冠英最近在连赶三场出席倒数活动时，因一时“三急”起身欲找地方“解决问题”，却引起在场采访记者的“小骚动”，纷纷群起直追首长的“踪影”，搞到保镖和新闻秘书出马告诉大家“首长只是想小便，你们也要拍吗？”的窘境。

308的一场“改变”，果真 “改变”了林冠英“解决问题”的基本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