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

很多时候,面对感动的场合,不懂应该如何表达谢意,歉意或是接受别人的谢词,一句"无论如何" 代表了千言万语.....

Wednesday, May 30, 2012

与跑腿斗智斗快

(此文经刊登在2012年5月27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最近我的同事被一名承包商的跑腿“缠上”了。


我们这些做小助理的,被“空头主义者”相中、纠缠、骚扰,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一般人一旦知悉我们没有权力决定任何东西的时候,就会自动打退堂鼓,我们也乐得耳根清静。

可是这回,同事的个案有点糟糕。

先是外坡的一名拿督级人物天天致电给她,要求会见首长,以便汇报他们的Project,让首长“有点概念”。

同事查询后发现,这个所谓的Project, 早在槟州发展机构PDC 公开招标了,目前招标工作已截止,只待招标局核查、遴选,然后透过会议做出最终决定,结果就正式出炉了。

可是这名拿督不甘心,他说要是他的投标表格和其他的一起放,首长肯定不会发现他建议中计划的奥妙,所以死都要见首长一面。

同事耗了好多口水打发掉他,不料却来了拿督的跑腿。

对方曾经不知何故闹到光大来,同事出去接见他,了解来意之后,就礼貌要求对方正式致函,以便安排(官方的正式方式嘛)。

岂料此言竟激怒了有关的跑腿,他大大声骂同事,“你们这群人在做什么工的,以前我要见许子根,几时都可以这样走进来跟他讲Project,哪里有你们行动党政府这么官僚!”

呵呵,还好同事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呛回对方,“你在说谎,我从许子根年代就在这里了,从来没有印象你曾经来过,你不用骗我也不用恐吓我。即使你要见的人是首相,要跟他讨Project,也一样要写信啊!”

同事形容,瞬间他的脸色转青灰,苍白地、牵强地扯了一大堆理由,然后走了。

事情还没结束。他依然风雨不改天天跟进,尽管同事说明,有关的招标依然未有决定,况且我们这些不够高级的公务员,是完全没有资格摸到这么重要的文件,如何知道结局呢?

与主管商量之后,同事告诉对方,工程是在PDC管辖下,我们会通知PDC,到时PDC一有结果,我们会立刻通知你。

知会了之后,同事仍然觉得不太安心,感觉这些为了要佣金的中间人,或会用尽法宝来做一切的事,于是致电总经理的秘书,“提醒提醒”。

不说还好,一说就吓死自己。明明才结束与那个所谓的跑腿的电话,这边厢他却已经打电话给总经理的秘书,说是首长办公室要他们(PDC)会见他的大老板,在招标成绩出炉前先跟他们谈这个Project。

还好经理的秘书也聪明,满头雾水之下,依然知道公开招标就是公开招标,没有答应什么就把他打发掉。接着,就接到了同事的电话,告知这一切切的“空头”及利益输送关系,也还好相信州政府的诚信和体系,逃过一劫。

这年代当公务员,除了要应付想要佣金想到近乎疯狂的中间人(也即是跑腿),也得设想周到,预设对方可能贯穿的“管道”,除了要聪明,也得比对方更先知会各部门同事,以免误入陷阱。

公开招标的州属,竟然还需要与跑腿斗智、斗快,还要跟这些人打交道,真是的。



冠英有在吗?

(此文经刊登在2012年5月20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虽然在28楼工作的同事不少,从杂工到书记到助理到秘书,但是真正接触首长大人的,其实“来来去去”也是那几个,有些甚至连亲口跟首长说话也会发抖的那种。

有天,一名同事惊慌失色地跑来找我,即使我已一副忙得透不过气的样子也来“求助”,看来事件应该蛮“大单”了。

她说,“惨了惨了。刚才有一个Uncle打电话来,他说他要找冠英。可是,你知道啦,我们总不能够直接没有问清楚就把电话接进老板的办公室的,是不是?”
是啊,有问题吗?

“因为我不知道也不能肯定首长是不是有在,就告诉对方,‘不好意思,林首长在开会,请问你要不要留言,然后我们帮你转告讯息?’”

同事转述道,电话中的那个Uncle秉着之前一惯的平稳声调,说了声“好啊”。

同事问,“先生,怎么称呼呢?”

电话另一端的人说,“噢,我是吉祥。谢谢你。”就轻轻地把电话放下了。

哗,不得了,同事愣在座位几秒,吓得嘴巴张开了好阵子,“林吉祥不就是林首长的老爸啊,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以为他是一个老Uncle呢。老板会不会生气我推掉他爸爸的电话呢?”

我当然知道她不会因此“中事”,但也尽速转告林先生,“CM啊,你老爸刚才叩来找你,请回电。”

首长查了查手机,原来开会时调了静音,另一个电话则在充电,就漏掉老爸打来的电话。然后,事情的发展没有大家想像中的精彩 – 就是自然到很“显”的,林首长直接拨通老爸的电话,父子俩聊没两下,交代要事,就把电话给盖了。

守在门口的同事,已经被吓到“脸青青”,深怕因此开罪了首长的老爸而没有好日子过。可是,从头到尾,没有人把这当成一件事来看。

此后,同事们在接听来电时,听到“May I speak to Guan Eng please” 的男人平稳声线,就会先查询来电者的身份,毕竟,敢直接叫“冠英”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结果,就在几天前,这名同事再次紧张兮兮地跑来找我,说:“CM的爸爸要找他,在Line 3,可以麻烦你跟老板讲吗?”

呵呵,老爸要找当首长的儿子,就是这个样子。

尔后,同事们谈起这事时,无不加倍敬仰这对父子。一个是首长大人,一个是首长的爸爸,还是国会反对党的强人,平时看他们在电视机骂人(政敌)不眨眼,可是在“打电话找儿子”的过程中,却比许许多多自命非凡的人更谦卑、更有礼。

一个人的素养,不是靠包装或粉饰,从一个简单的电话对白,就展露无遗。




Monday, May 14, 2012

窜改议会手抄记录?

(此文经刊登在2012年5月13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这次的槟州立法议会,我成为很多公会务倾诉的首要对象。

原本很多只是“你知道我,我知道你”,见到面往往叫不出名字的同事,这一次,竟然“随街”遇到,就拉着我大吐苦水。

那是在槟州的反对党指控州议会职员“窜改议会手抄记录”之后所发生的现像。

我从州议会的办公室出来,正想要小解,对面的记录室也刚好有一名高级的记录员走出了,这情况很常见,往往大家都是彼此“Hi” 的一声,笑笑打个招呼,或者是闲聊今天的食物好不好吃。

可是他见到我,却抓住不放。那时,是反对党巫统的阿查哈召开记者会后的一个小时内。他气愤难平说,“说我们窜改议会手抄记录!我们那里有这个豹子胆!你以为我这么厉害,连录音和直播的录影片段也可以改啊!”

“你们玩政治是你们的事,别搞我们,也不要赖我们做手脚。以前(前朝)的时候也是我们在做记录啊,那时又不见得你说我们窜改!你在侮辱我们的诚信!”

连珠炮似的诉苦,让我大吃一惊。这个平时静静、甚少出声的公务员,竟然就这样,站在议会的走廊内,拉着我大喊大叫。

走过的其他同事纷纷加入“战围”,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吗,窜改记录是很严重的罪行,好不容易才进到这里来做公务员,我有这么傻咩!”

当时,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不久,整群公务员已经愤怒成这个样子,我只有安慰他们,不要为了这些人而生气,要好好做工,首长和议长知道真相的,你们放心。

这边厢才安慰了一群,走没两步,遇到另一个部门的同事(职务不相关的),也在大表不满。

结果,我那一泡尿,总共多憋了15分钟之久-- 因为需要“兼职”聆听公务员们的不满。

根据议会的手抄本记录,首长当时是在说“这件事情(槟州港口有限公司拆兴都庙)可以在大选之前发生,如果大选后巫统重夺政权,我想所有兴都庙都会受到威胁。”

可是,反对党领袖召开记者会时,却说成“首长指若巫统重夺政权,将会拆掉所有的兴都庙”。据说,在场有记者表示,他们在议会厅内有听得很清楚:首长只是说威胁,不是说拆啊,可是对方却不理。

结果,首长为确定自己的每一个用词,就在当晚找了手抄本,对照自己的口述记录,并确认他只是说“威胁”。隔天,议长拿来录音,然后再从直播的录影片段重看(还叫记者一起来见证),证实首长只是说“威胁”。

原本一间兴都庙被拆,很多媒体只是报导一两天,也许很多人也看漏了这个新闻,经过巫统议会这么一闹,不得了,各报章大篇幅报导了,全国人民都知道有一间兴都庙被拆了。

州议会的记录工作,从来都不简单,有时议会当班的同事,在首长发表演讲时,国语中穿插英语,或有时老板不够睡发热导致嘴破咬字不清时,都会特地电邮“无法确定”的对白,要我们协助重听及“填充”,以确保会议“准确无误”。

这般的专业态度,却被政客套上“窜改会议手抄记录”的罪名,真的侮辱了他们的诚信,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一群这么愤怒的公务员。


听“下面的人”怎么说


(此文经刊登在2012年5月6日星洲日报大北马《28楼》专栏)

州议会期间虽然很忙,但是却也制造了很多机会,让我们可以一口气在议会范围内,遇见很多很多平时靠电话、电邮工作联系,甚至是在电梯内点头之交的各部门公务员。

在28楼上班,工作五花八门,有时负责主要事务的同事请假时,就是我们恶梦的开始,却也是加广人脉的时刻。

老板一声令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他要的资料,你必需在最久一个小时内交到他桌面上来。因此,“寻找其他部门主管查询”,也是我们这些“小的”任务之一。

政府部门有一本百科全书,大致上可以“达到目的”。但很多部门主任,都是我们“知道名字不知道人”的。

州议会是一个平台。常常会听到这样的对白:“噢,你就是XXX啊!我们通电话好多次,终于见到你的真面目了!”这也是我们“形象化”各政府部门同事的时候,包括联邦的公务员。

一名在卫生局工作的主管与我特别投契,趁议会休会期间,从我投诉巴士车站很多烟民很多乞丐谈起,也不经意说到政府的事去。

在卫生部“旗下”,也意味着此君也要听从彭文宝的“指示”。这是一个极多活动、极多福利计划的行政职务。我带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探听:“换了政府之后,你们做工的人,不是多了很多节目要做,多了很多工作咯?”

岂料,对方的答案出乎我意料。“是的,我们的节目和活动的确多了很多。但是我们部门同事的私人时间也增加了,家庭关系更好了。”

咦,我没有听错吧?这是什么逻辑啊?一边厢说节目多了,那你怎么可能同一个时候,私人时间却多了呢?我原本真的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民联政府搞这么多福利政策,“害到”公务员需要做更多工,怎会这样呢?

原来,在过去,负责的议员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有领袖的节目,有“主管”名衔的,无一幸免,必需在活动当天现身,以让“上头”知道你“有做工”、“有在”,记录才不会被刮花。

更糟糕的是,有些节目,是活动的前一天才通知主管准备,即使你在回乡的路上,也得赶回来“Show Face”,不然就有得你受。民联给比较多时间,有三天,很够。

天啊!我听得快昏了过去。有时老板心血来潮要办活动,通常是一周或几天前通知,我们都准备到“脸青青”了,这朋友竟然说“三天前通知,很好啊”。

“还有,民联比较通融,他不管是谁做的工,只要你做好,只要你有一个负责人在‘揸fit'做总筹,只要节目没有出乱子,‘上头’都不会骂人,也没有人会‘中事’。所以在不同区的,我们可以提早安排该县的官员负责,不用场场现身,时间就多出来啦。”

对方还“分享心得”说,4年啦,我们也大概知道不同人有不同的Pattern。如果是CM,他需要很多资料很多表的,YB要的是可以做会议呈献的模式,早点准备,工作分配得好,又不用担心随时被叫回去,私人时间就多了嘛!

原来如此。对方再补充:民联至少没有叫我们公务员去做政治工作。活动都是公务范围,容易得多。

分享事实的,不是公务员的最高级主管,也不是最低阶的主管,而是亲身体验跨了两个朝代,见识了对他们有不同要求的政治长官。

这些不算低阶的“下面的人”说的话,在某个程度上,反映了一些我们从来没有留意过,甚至不曾去注意的真相。